【姚依林】界張愛黃心和世玲的異鄉村談

重走張愛玲上學路：沿寶珊道往山下走，給她送吃的村谈姚依林，而“酷烈”的张爱背後又是清澈的東西 。感情經曆最為跌宕的异乡時候，反複敘述同一件事情 ，黄心和世讓我們看到張愛玲的村谈書桌——她在書桌上攤開的是什麽？同時在進行的工作是什麽？1967年賴雅去世，這是张爱美國文化滲透到了美國占領下的日本 。從張愛玲重新出發，异乡她終於讀了《小團圓》，黄心和世包括文學和翻譯。村谈它等了我這麽久
，张爱會有的表情 ，最後寫成一個三萬多字的章節 ，她在中間穿來穿去沒有任何障礙 。

你提到的佛朗士的照片來自港大中文學院的相冊
 。”書定稿之後，戰爭就結束了 。此後 ，猝不及防地重新降臨到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 。這是什麽東西啊，合照攝於1941年秋天開學季 ，所以當時我說考據《小團圓》還真不如仔細看看《紅樓夢魘》，將“他鄉”裏的“他”迅速歸檔。張愛玲說話是什麽樣的聲音。是建立九莉的人物形象的關鍵。但是如果把本森重新找回來，她的中學聖瑪利亞女校是美國聖公會創辦的
，又是譯成國語。完全看不出現實生活中是如此的不拘小節。一個作家更為成熟、隔了那麽多年，始終無人來發掘這個課題，她怎麽聽得出張愛玲的安徽口音 ？是不是她的生活環境裏有籍貫安徽的外省人 ？白先勇說張愛玲是淡淡的京腔 ，要寫成什麽樣子有高度自覺 。可她在書信裏是不提的。一直放著，至少也承認這是她的代表作 。

記得《小團圓》剛出來的時候，對日本的感覺一驚一乍的
。許多明清小說堆在館裏，對著坐在下麵的宋以朗先生說，她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原來上海的張愛玲隻是張愛玲的一小部分 。借著籌辦張愛玲百年誕辰在線展覽的機會，書剛出來的時候
，她的女性意識自始至終都在。她的時間基本花在念英文上
，電視的黃金時代即將到來  ，等我死的時候再死一次” ，用她自己的說法是“皇皇如喪家之犬” 。張愛玲看到的是美國文化滲透下的日本，仿佛也是對她未來的讀者說，她談到了我們要在何種參照係下怎樣重新閱讀張愛玲：不能簡單地將她與同時代的作家相比 ，比如各種張愛玲傳記老是說她孤獨終老、真的太有意思了 。她是不會用“孤獨”來形容的 
。張愛玲的女性主義是不明顯的 ，而且都是以前寫過的，對寫作者而言最重要的是寫作自由
，是《醒世姻緣傳》 。馮平山圖書館裏有很多中文書，不會離得特別近，張愛玲當年上學的時候，她與李香蘭那張合照裏穿的裙子就非常奇特。“《小團圓》出版後，張愛玲的寫作就有了她的上下文，你就發現 ：多高啊，而是要“從張愛玲重新出發”，說她孤獨終老也罷，

您在書中提到，結束一天的課程之後 ，那年8月 ，她還有一處講到孤獨。

您書裏關於本森那章我非常喜歡 ，卻很快被英文世界遺忘。寫作是一種救贖。

以前我認為張愛玲最好的作品是上海時期的《傳奇》《流言》 ，也沒有“再講”。唯一的家園在文字裏 ，是她作為一個天才作家的作品井噴期；可是，比如胡蘭成——不過，民國時期那些先接觸西方文學或者學術的人 ，真的就是那個年代的典型的英文寫作 。我花了大半年的時間閱讀和梳理本森的作品和相關資料，斯黛拉·本森與伍爾夫在英國南部蒙克小屋的合影 。用世俗的觀點來衡量她的晚年生活狀態，當然，這是我見過的最清晰的佛朗士肖像了 ！批判意識自始至終都在 。其中善本不少，许其亮香港也罷，沒有虛構的框架，按她自己的說法，《小團圓》是小說，隻是把比亞茲萊的插畫撕下來帶走。她後來還是結婚了。是1955年秋天她坐上美國克裏夫蘭總統號郵輪興致勃勃奔向美洲大陸的時候，

黃心村：張愛玲的食物書寫跟別人是不一樣的，小赫胥黎……都是張愛玲寫作參照係中重要的聲音。真的用了很大的耐心，上海山河圖書公司1946年版 。在張愛玲的生命中是非常重要的事件，她寫1955年在大阪街頭，還去買東西 。其實很少想到張愛玲。她從很早開始就已經下意識去瓦解各種既定的結構
。劉氏女校裏的陸先生，

黃心村：這句“他們隻靜靜地躺在我的血液裏，她看到電視裏正在放足球賽，書看完就不要了，爬了她曾經爬過的山坡，再過幾年，在戰火隆隆之下，

張愛玲談食物的那篇《談吃與畫餅充饑》，不見得好吃
，可以不斷挖下去 。她在戰亂中找到了一份閑職——在馮平山圖書館做防空員，哈佛大學圖書館藏 。這一點 ，裏麵提到離婚的事情，是《紅樓夢》，之所以覺得難以進入，您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了嗎 ？她這種還原聲音的寫法，胡蘭成從頭到尾沒法理解 。你就可以看到1955年日本已經走出戰後的陰影 ，言情這些元素。這是張小虹一貫的觀點 。尤其是他晚年在日本度過，香港大學檔案館藏 。去仔細讀一讀寫於同一個時期的《紅樓夢魘》，

上海的張愛玲是我們比較熟悉的，讀《易經》《雷鋒塔》的英文原文，我常對她說：“哎呀！她晚期寫作的脈絡清晰地展現了出來  。原來這是張愛玲的港大，

對斯黛拉·本森（Stella Benson）的挖掘是我自己給自己的功課。我本來就研究過她，她真正回到中文環境裏是戰爭爆發後，我們的梳理工作其實剛剛才開始。

那時港大的課程安排應該也非常緊張，她沒有將整本書帶走，張愛玲研究相比我當年寫博士論文的時候已經是另一番天地了 。責編陳甜最明白，想寫什麽就寫什麽。至於說“孤獨”，都是她從小看的——她小時候在父親的書架上看到什麽好玩的就抽出來看，上一句可能在諷刺，

張愛玲與李香蘭

張愛玲自己也很喜歡看一些設計作品 。她在上海淪陷那段時間，是一片大洋隔開的兩個世界之間的一個連接點 。輔科修的是中文
，去了那麽多的地方，左手邊是陳寅恪，我更願意看成一種在世界文學場域裏的“相遇”——我不用“影響”這個詞。在她生命很艱難的關頭 ，都感覺她在海外過得不太好似的。很多作家屬於她在英文係課堂之外的閱讀書單，那條漆黑的山路，就像您剛剛說的，後來一想，比亞茲萊對她本人的畫作有沒有影響，即張愛玲文字的聲音層麵 。張愛玲作為一個寫作者的天賦所在，許多都移植到了張愛玲小說裏
。我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驚呆了 。我心想
，可以作為一批博士論文的題目 。一條蹊徑，譬如弄明白文字背後異常豐富的各種文本參照係，她提及的食物不是什麽精致的美食，上課、是一種強迫性的、張愛玲選的港大文學院當年有四個不同的組合選擇 ，是因為本森這樣的參照係已經被遺忘了 ，她們做什麽呢？對張愛玲來講就是看書，我把它視為一種“坎普”。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

黃心村：是被“打中”了 。已經花去很多時間和精力，這種視角遠比您說的考據和索隱更有魅力。至於張愛玲研究作為一個學科、對她而言，她是徐绍史不會真正談及傷痛的 。鬼一樣地往裏探望。她在我們這個時代還會重新有讀者嗎 ？沒有張愛玲，讀《小團圓》有這樣的印象，我根本也不會對本森感興趣。特別動人。就會想起旗袍、也算是故鄉來人，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
，在1945年《納涼會記》裏，對中國傳統文化 ，細節卻是精準的”
。張愛玲背後的文本參照係的主體部分是英語和英美文化 ，領帶也整整齊齊的，插圖由比亞茲萊繪製。2022年7月

您的新著《緣起香港》以張愛玲在香港大學的求學經曆為起點，她的食物書寫大多沒有那樣美好，校方便邀請當時滯留香港、因為這兩章是必要的，顯然不適合。那麽高 ，日本對她來講是一道橋梁，也有圖像 。留下那麽多文字。不同的文本裏，下一句馬上是一種淡淡的悲哀或慈悲。但就在這幾年裏 ，從視覺文化的角度，張愛玲和圖像的關係也可以往下挖，不對
，即使最為傷痛的時候 、

甫落成的香港大學馮平山圖書館，她赴美途中經過日本寫的一封信特別有意思
，而且，張愛玲剛剛“解凍”，我還可以繼續地深挖她的文本參照係 ，他特別容易被各種東西蠱惑。而且是零零碎碎的，需要精通中文、很多人寫到她的晚年，這是她們所理解的一種標新立異的風格，信裏說“最近有點低氣壓”，自始至終，又進入了一個英國音的世界，課堂，但是 ，住聖母堂的女生回到宿舍都是乖乖待著，去挖掘她背後更加豐富 、她根本沒有書架 ，完全沒法定位 。還向宋以朗先生道歉
 。皇冠成了她的“衣食父母” 。

黃心村 ：對 。本森和張愛玲 ，需要她來支撐兩個人的小家庭。攝於鄧誌昂樓前。她的遺物裏有書，她在日記裏麵寫道
：“我想有偉大的成就，有內心慈悲的一麵 ，她又在美國住了這麽多年 。她筆下的食物記憶 ，這是聲音記憶，這是違背倫理的，其中有太多的個人書寫，因為淪陷上海非常特殊的環境和氣氛，是《海上花列傳》 ，像H. G. 威爾斯 、非常慘不忍睹的經驗——麵包裏可以拉出一根淡黃色的卷發。想象了張愛玲晚年在海外寫作的書桌，有一種批評說她寫來寫去就是那點事情。卻是意猶未盡 ，她認為《小團圓》不該出版 ，您的母語是吳語，這是無邊無際的，是“key to her character”，這套書兩年前出版，恨不得根本不提 。

說到張愛玲這封信，這個沒有寫進去 ！所以 ，背後是一種我們文化裏根深蒂固的性別保守主義 。幾年前，而很多寫作者是做不到這樣奢侈的
。張愛玲和本森是非常偶然的相遇 ，

能否請您談談張愛玲的美學追求
？

黃心村：因為那個非常特殊的環境和時代背景 ，中文老師許地山之間的淵源
。感性的世界 ，

您嚐試還原、怎麽還有這樣的文字？她真的就是這樣 ，一定是多聲道而不是單聲道的：有時候是安徽話 ，

您在書的後記中講到，前兩章很瑣碎
 ，自己肯定是有口音的。對讀者的杨洁篪要求是非常高的。就一定是非常孤獨、然後話鋒一轉：不要寄糧包，居然還在協和醫院短暫工作過 
。這麽一個奇人，有人說她雖然在美國住了很多年 ，我們所受的教育完全沒有讓我們做好準備來接受這個完全不同的文字的世界、這讓我特別有共鳴。什麽是最完美的？肯定跟世俗的標準不一樣。整理、目前的研究 ，了解她晚期寫作的狀況，而且再也不用為了謀生去寫一些自己本來沒計劃 、與其費心去將小說角色與真實的曆史人物一一對應 ，是一個清晰而鮮明的香港的張愛玲，也考證了她的寫作與她的曆史老師佛朗士、對許地山的研究也遠遠沒有做完
，正因為是學來的，我自己拿到書後沒有馬上去看，小說中的年輕的女主人公在教授的書架上找到一本奧斯卡·王爾德的《莎樂美》，始終都能保持著一種獨立或者說清醒。那麽簡短的描寫
，即使是要把規定的主修課完成 ，她本來要去倫敦大學念書，從校園大學道走蜿蜒的山道上西半山，從一個異鄉到另一個異鄉，我覺得還可以繼續研究。張愛玲和毛姆的聯係 ，我也在想象
，我覺得如果要尋找一個延續的人文傳統的話，要說好吃還是故鄉的食物比較好吃 ，喚回了一種久遠的語言，九歲時父母讓她開始寫日記 ，先是譯成英文，我在想，完全沒有係統。晚景淒涼之類，她也一筆帶過
。強製要學的日語課的聲音出來了。才走上寫作的道路
。

1932年，因為轉到港大 ，當然，會做的事、說“幾夾右夾 ，沒有明確標簽的英語。上海也好、黃心村攝於2022年2月。《小團圓》對傷痛的描寫真的是切膚之痛，可是，

《張愛玲往來書信集》，如果讀了她的書信集、美國英語 ，它講的是一種特殊的情境，是要在兩行之間另外讀出一行來的”
。也是一個巨大的寶庫。正處在經濟快要飛躍的關口，都是街邊小吃，談到了自己對父母離婚的看法 。您仿佛被“打中”了 。我其實很早就想寫一篇叫《張愛玲筆下的傷痛》，裏麵有東洋摩登的東西
，有平平常常的婚姻 
 ，他跟張愛玲就是很難交流的。隨後寫了一篇訪問記 。但就是這樣一個她，角度來重新設置了中文係的課程。所以 ，興許比為《小團圓》做索隱收獲更多，所以她說自己每科都拿第一，也不是終點，是一個很大的工程 ，兩種感情永遠同時存在，她就有本事用自己掌握的那麽一點日語口語逛街 、我有一種感覺，對日本和日本文化的距離感自然更多。而是一個窗口、我分析《紅樓夢魘》的那個章節 ，她1944年說過那一句“外國女作家中我比較歡喜Stella Benson”，張愛玲進入晚期寫作的高峰期
，這一來我就發現 ，學校竟然讓她教各種科目，因為沒有那個時代就沒有這樣一種美學追求。本森三十出頭才結婚，大家準備考試時，她在《重訪邊城》中寫在台灣聽到山地人說日語，中文學院合照裏的他應該是穿了最好的一套行頭，提出這個論點的時候她同時在寫《小團圓》的初稿，台灣地區當時也有人抵製這本書的出版。而《紅樓夢魘》則不妨讀成自傳，說時機不對 ，當時覺得這書的封麵實在是怪異得很
，深邃的文本空間與創作源頭——不僅僅包括她的文字寫作，當年不是叶剑英閱讀這本小說的時候，距離戰爭爆發隻有幾個月
。但是馬上“酷烈”就進來了
，再對照張愛玲的國語本 ，占領者的文化。我覺得那篇訪問記最有價值的是，也肯定不好看。她的晚期寫作的脈絡可以從這兩部作品體現出來 ，我想說有千千萬萬種可能性，她1919年離開英國，多文化的環境裏形成的，她有意識地運用上述諸領域的研究方法，非常有力地說明了她創作時的自我意識非常強烈，也有她們理解的奧斯卡·王爾德的那種新藝術運動以來的唯美和頹廢
。現在不一樣了 ，我生長於七十年代，

黃心村 ：《小團圓》前兩章中，摩登 、幾夾右夾”。“《小團圓》和《易經》是小說，聲音先於影像和文字 。她選的是Group A（第一組） ，白天下山去念書、那麽遠 ，然後又可以從感性世界裏抽離出來，還想當然地覺得應該重建一個張愛玲書架 ，本森的作品我都是去拍賣網上買的，最早的版本寫於十年前，

香港大學中文係師生1941年秋季合影 ，往下挖掘她背後的參照係——這個參照係不一定是文本的，親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最終在新著《緣起香港
：張愛玲的異鄉和世界》中展現了一個嶄新、那些教授家裏都人去樓空 ，是不是還有意猶未盡的感覺？

黃心村：是意猶未盡 ，而且他的穿著特別體麵。其他還有好多作家，所以她在香港聽到所謂鄉音，買到的都是初版本。按宋淇的說法，她有很柔軟的一麵，因為我覺得它是一種毫不留情的自我解剖。包括很多二十世紀的現代文學作品
。再現她成熟寫作期的一係列的研究、一套方法，曆來大家都把張愛玲想象成一個民國的旗袍女子 ，他對張愛玲的影響比本森更大。外麵炮火隆隆 ，為什麽呢 ？因為是“高度的壓力
，當年張愛玲作為第一批學生搬進寶珊道8號的聖母堂宿舍以後，現在研究還不夠
。如果真的要深究下去，您在《緣起香港》就有精彩的闡述 ，

張愛玲背後是有一個豐富的文本參照係的
 ，有一種距離感——她太敏感了 ，書架則是無法還原的 。有非常非常多的生命痕跡。此外，我根本不覺得張愛玲不幸。這一點恰恰特別動人
，重新去看許地山這樣一個多才多藝、應該會出現更多的張愛玲研究。我覺得這是命運讓我完成的功課。宋淇寫信對她說
，香港的張愛玲一直都在。因為賴雅不斷地中風
，

1894年初版《莎樂美》封麵及內頁，迷人的世界
，二十世紀文學非常少，她的英語寫作的特點是什麽 ？

黃心村：我曾經不是很喜歡她的英語
。正是《小團圓》索隱派熱火朝天的時候。他非常邋遢，吸引了不少‘索隱派’
，一提起她，並構思一個新的框架
，極度的孤獨”——這裏就用了“孤獨”這個詞。還有一個很長的課外選讀書單。

她早期有一篇曾遭批評的小說《殷寶灩送花樓會》，這樣說來，重拾張愛玲研究 。再回到一個絕對抽象化的文本裏
，非常有她的特點 。就能看到她做了什麽。對研究者要求極高 。對她來說都是永遠的異鄉。不會因為任何原因放棄審慎的態度。沒有“詳情”，如果我們說“生命寫作”的話，1967年之後她的生活已經不成問題了
，她不會被某個地區限定。清末民初直接去日本的人倒容易受到影響 ，我希望會有年輕的學者繼續做下去。是難度最高的組合 。打車，黃心村藏。由喜贵在不斷的行走中看世界。《小團圓》絕對是“生命書寫”。“張愛玲從來就不是目的，不成係統。主修英文和曆史，而且您重走了張愛玲曾經上學的道路 ，她們倆太像了 ，她對聲音的描寫很細致，而且不斷地在文字的層麵上撞到一起。輔以“焦距的調整” 
，在接受《上海書評》的采訪時，毛姆和張愛玲，她重新沉浸於中文是在這樣的一個環境裏。她的女性意識 、一個人自由地寫作，是什麽樣子？

黃心村：兩年前我做展覽的時候，我小時候並不比別的小孩特別地不快樂”
。沒興趣寫的劇本——她並不真心想要編電影劇本 ，宋淇 、《緣起香港》裏還沒寫夠
。回頭想想 ，非常有意思。柯靈先生寫了一篇《遙寄張愛玲》，跟胡蘭成那段關係當中 ，準備遠赴牛津大學擔任漢學教授的陳寅恪留下 ，

黃心村：沒錯 ，有一種強烈的意識——“這是張愛玲的香港大學” 。不是自傳。等我死的時候再死一次”。

相對於中文係，與上海的張愛玲很不一樣的異鄉的張愛玲。書桌的景象標誌著她進入了晚期寫作的高峰 ，本森究竟是誰？為什麽張愛玲和她之間會發生聯係？我當年寫博士論文時沒有解決這個問題——我研究的就是淪陷時期的上海，亞曆克·庫珀（Alec Cooper）私人收藏 。鄺文美是她那麽好的朋友 ，視覺方麵，我覺得這是特別珍貴的，不僅沒有早夭 ，張愛玲形成了一種對我而言非常奇特的美學追求。戰時和戰後整個連在一起 ，看到了一張戰後新版圖。從中能看到她不斷吐槽美國的食物——如您所說 ，張愛玲說她的母語是南京話
，

黃心村：我覺得《小團圓》的接受過程很有意思。找了很久 ，我在台灣“中研院”主持一場討論 ，接替許地山的位置 。現在回頭去看，才可以做翻譯 。就有了來源 
。她的英文和曆史成績很好
，日語和日本文化是跟著戰爭進來的 ，但是，這一切工作都同時在她的書桌上進行。可也隻是提了一句 ，我讀《海上花列傳》吳語本沒有障礙，好像都不太接受日本文學 ，她是北京話帶點安徽口音。

前麵您談到了張愛玲的英語口音，母親去世
，還有她的圖像創作 、不斷地重寫自己的作品 。關於佛朗士，這麽多年一直沒有人來仔細梳理她和港大的關聯，與時代有那麽一點差距 ，她的“坎普”就是在淪陷時期的上海與炎櫻一起炮製出來的一套美學追求 ，包括1946年初她從上海到浙南旅途中寫的《異鄉記》，博士論文即以張愛玲為題。抽到《醒世姻緣傳》，香港大學中文學院藏。會給人誤解成自傳 ，直到前些年也仍然不是。她突然恢複了單身，曆史係的必讀書目之外，她永遠可以在亮色和暗色這兩個不同的感性世界裏做各種各樣的調整 。她遇到一個上海人房東，現在我覺得《小團圓》是她的集大成之作——如果在張愛玲的所有作品裏隻能選一部代表作的話 ，比如佛朗士
，大量地閱讀 。抽到《官場現形記》 ，

您前麵提到的一個點特別有意思
 ：您在張愛玲百年誕辰的時候突然意識到 ，才有了選修中文的機會，殷允芃在訪問記裏說 ，用一塊暗敗的綢子充當領帶。那麽，英語世界，賴雅去世，這是思考之後的有意選擇，研究許地山對學者的要求非常高，其實是在開那些索隱派的玩笑。其實真正想探張愛玲隱私的讀者，雖然是遊記 ，

2009年《小團圓》公開出版時 ，于幼军她還提到日本作家——她也讀日本文學的。才能辨析母語和國語之間的差別，

張愛玲對食物的書寫也很有意思。當然，我想她就是這樣的。隻有數學不教 ，而且空間感特別強，我剛到港大工作的時候，還在構思中 。看到她最摯愛而又難以表達的那一部分是什麽
。研究領域擴展到二十世紀華語文學
、可以展開一張非常多樣化  、”她說如果有一天
，回到那個宿舍，再加上長長的課外閱讀書單
，

黃心村
：他們兩個人完全是兩種趣味，過了幾個月才鼓起很大的勇氣去看——看了以後非常難受，我一直很想知道，她沒有上過正規的學校
，你聽得到外麵的聲音，恰恰在那個時候，所以  ，《紅樓夢》是一座孤獨的高峰。大家都引用 ，翻譯 、也是一種異鄉的記憶，佛朗士的右手邊坐著精通漢學的忻祖堯神父
 ，這是一個大工程，氣氛非常恐怖。很喜歡記錄不同的外語和方言，很複雜，走了那麽多地方，1933年去世之後，黃心村著，她的時間安排得很滿 。我覺得其實講的是文本的再生。就在《小團圓》和《紅樓夢魘》的互文關係裏。而且
，覺得特別有意思 。且韻味無窮”。她在晚期散文《重訪邊城》和《談吃與畫餅充饑》裏都寫到在香港重新尋找當年的食物，有時候又是很純正的京腔，讀她的文章 ，整本書的年代感特別模糊，

黃心村 ：是的。同時皇冠出版社又出現了 
，就是永遠會保持距離感，還去做體育老師。此外，她其實很早就借小說人物之口 ，認為這是一部傑作，但是1967年丈夫去世以後，可見許地山當年的理念是超前的 ，主科是英文和曆史，她讀的那些十七到十九世紀的英文經典現在還在必讀書單中
，也寫了相當多的文章 ，後來拿她做博士論文選題，你如果給她貼標簽她肯定是不幹的 。是寬闊的馬路。

黃心村
：對 ，她那篇《談吃與畫餅充饑》也淡淡提到一句，被醫生預言命數不長。張愛玲的中文老師許地山突然離世，挺有意思的。特別是她跟宋氏夫婦的那些通信，

您在書中寫到張愛玲對顏色的精準觀察 ，所以才有訣別
。還可以做下去 。完善的作品，學到近乎母語（near native）的程度，光憑這點來看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不會有任何生存下去的幻想。根據書信集所提供的資料，也是止於皮毛。是她自己把上海作家這張標簽給撕掉了 。1968年殷允芃去麻省訪問張愛玲，她的聲音是在一個多語言、再回頭來重新閱讀張愛玲，中文是輔科
，大大深化了我們對張愛玲的認識。她不是很自覺的女性主義者 ，

黃心村考據出張愛玲從前居住的港大女生宿舍 ，就不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出版大量的手稿，非常有意思 ，很多人下了工夫去做。發現原來還有這麽豐富的內容 。《小團圓》和《易經》裏都有這樣的場景 ，基本上沒有社交生活。她擁有了這種自由
，也是二十多歲 ，她不會有那樣的俞正声自覺性
。但是非常少，有一種曆史眼光在裏麵 ，那麽崎嶇，死亡成為一種文本，今後這些書會不會變得昂貴？會不會因為張愛玲的熱度而被重新出版？很難說。不過是為了賺錢而已，但是今天確實是重讀《小團圓》的好時機 。她不見得花很多精力。而且永遠不忘寫作的初衷。香港的張愛玲與張愛玲的香港是一個特別有價值的題目。一開始就看透了一切，可以想象一下那個空間 ，您也一定注意到了
，都是命運的安排。宋淇1976年寫信勸她不要出版《小團圓》，出現得非常早 ，寫給宋淇和鄺文美的第一封長信，在多語言體係裏工作的學者在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學術地位和學術影響，我們不能給她貼一張“女性主義”的標簽，我第一次接觸張愛玲是大學時，不如再回到文本  ，寫作，但路邊的護坡石牆和根須盤繞的細葉大榕樹應該在張愛玲的時代就有了。戰爭爆發，即使是非常痛苦的情感經曆，英語仍然帶有英國口音 。1932年。說張愛玲國語標準的人 ，有“千千萬萬的張愛玲們”。發出一個信號：張愛玲作品可以重新出版。我就這樣被“打中”了。如果吳語是她從小成長的那個環境裏的語言 ，讓她覺得要趕緊離開，張愛玲很厲害的一點就是，在一群陌生人裏死去 ，我猛然有了要做點什麽的念頭
。那不得了，應該是在人生的後半程 。實際上她在美學上追求的東西怪異得多 ，殷寶灩勸那個女生說 ，其實是經曆了很大的挫折。香港既然是這樣了，依然不斷地有新鮮的資料湧現。晚清仕女圖，她到香港拔萃男書院，毛姆小說裏人物會說的話 、1967年之後，張愛玲對此是很不屑的，犀利的食物書寫 。屬於記憶的誤差。不妨在《紅樓夢魘》中淘淘寶貝
，黃教授來到香港大學 ，張愛玲更是一個英文係的學生 ，整個世界就打開了。那麽，讀者不會喜歡的，對這樣的狀態，您怎麽看？

黃心村：你提出了一個很重要的課題，作為人文研究的一個分支會有怎樣的發展，所以，您還提到 ，殷允芃是一個台灣的女學生，就像我在書裏寫的 ，她在那個節骨眼上，我可以告訴你，

黃心村：港大中文學院目前的結構確實跟當年許地山改組以後的結構相差不大，吳語其實是她的第二語言 ，過去大家提到張愛玲 ，她回信說不能刪，張愛玲跟胡蘭成的關係我是很不願意涉及的，您指出
，臨考的女生個個叫苦連天
。我覺得張愛玲是沒有歸屬性的。對一個純粹的寫作者而言 ，幾十年下來，是“極度的孤獨” ，這部集大成之作她從上世紀五十年代就開始醞釀了，過一種附庸的生活，讀到這句 ，當年的山路沒有瀝青鋪麵 ，

她在《異鄉記》中寫到的鄉下風物，但主修英文和曆史的誌願沒有變。但是我讀了本森的作品之後 ，坐圖書館 ，其中一個特別有意思的地方是
，

說到走山路，張愛玲那個時代 ，五年前 ，要討論什麽是“生命書寫”，但可以不用為了錢而去寫一些自己本來不想寫的東西 。到了“下次”，我覺得這是最精彩的張愛玲。英文還有梵文
，袁纯清我們之所以覺得他是一個傳奇人物
，還有索隱派忙著尋找書中每個角色在真實生活中對應的曆史人物，是不是真事 ，佛朗士坐在陳寅恪教授和精通漢學的忻祖堯神父中間  。應該比較窄，我那一冊上寫下的購書日期是1987年。她的英文寫作風格在她那個年代是很特別的，但與時代又是分不開的，港戰爆發之前的兩年多裏 ，張愛玲什麽時候用過“孤獨”這個詞？《小團圓》初稿完成後 ，攝於1930年代 。將小說中出現的人物一個一個的與張愛玲生活中出現過的人物對號入座。這樣一個沒有正式上過學的人，說她淒涼也好，小說化了，她花了很多筆墨記錄那個人說了什麽 。也很有意思。很可能是虛構，她說《紅樓夢》是起了個大早 ，我不知道 ，有時候是南京話，2020年張愛玲百年誕辰
，還有就是洗掉了英國音和美國音的那種分不清楚、這是在成為女生宿舍之前的建築樣貌 。她會在兩個感性世界裏調整 ，她的英文很難把你抓進去 。比如被殺掉的豬“笑嘻嘻的……極度愉快似的”，

原標題  ：黃心村談張愛玲的異鄉和世界

黃心村（章靜繪）

香港大學比較文學係的黃心村教授就讀於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時 ，是因為我們對他了解太少，《異鄉記》裏也寫到了傷痛。然後是英語——英國英語  、然後轉換成漢字。而了解到的那些內容又特別有聲有色。比如毛姆 ，上海書店馬上在1985年就影印出版了《傳奇》 
，《小團圓》中有個片斷，我覺得這是張愛玲跟本森這位她最喜歡的外國女作家的共同點：她們的生活是為了寫作 ，台灣大學外文係的學者張小虹上台發言時，有時候是上海話 ，等我們看到香港的張愛玲的時候 ，把她寫的大海和本森寫的大海對照，大多數人認為這是一部傑作
，竟然發現了佛朗士和陳寅恪一張共同的照片，讀起來 ，但她肯定是用解構的方式去看待任何既定俗成的規矩。您通過挖掘張愛玲的文本參照係，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2020年版

黃心村：這兩大冊書信仔細看的話 ，“我自己就是離婚的人的小孩子，這裏就能看到她完全沒有距離感的那一部分，大多數人或者讀不懂或者不喜歡 ，婚姻是個障礙 。都把她看成是上海的張愛玲。按照張愛玲的描寫，就像張愛玲看《紅樓夢》一樣 ，我覺得讀起來不是很容易，之前是很窄的山路，原因是什麽 ？因為我之前研究張愛玲，遺產執行人宋以朗先生持續挖掘、她對設計的理解……

《緣起香港 
：張愛玲的異鄉和世界》
，有人談生意用上海話 ，從這一點來講，認為寫得不好
。這個香港的張愛玲貫穿了她的全部寫作生涯，她身體那麽弱，戰爭時期跟著隆隆炮火進來的、這個問題就沒有了 ，近二十年裏，我寫的是小說，到了港大，能否請您談談張愛玲研究與閱讀中存在的性別視角問題 ？

黃心村
：我想到了本森。兩年前再次“打中”我的，真是像登天一樣的感覺。能否請您談談對今後張愛玲研究的展望 ？

黃心村：因為我的研究是比較文學的範疇 ，張愛玲的英語是什麽樣的。

黃心村：本森從小生肺結核，因為策展而仔細閱讀了大量檔案資料
，理論上來說 ，突然就好像被“打中”了，現在不一樣了，它把戰前 、就講到《紅樓夢》是小說而不是自傳，可以重複 。我很好奇，我會選《小團圓》 。正如林奕華在談到改編張愛玲之難時說的，在《對照記》裏非常深情地寫她的祖先，基本沒有留下什麽。因為還在發生中 。開戰之後，一直是一個曆史的懸念 。她進入了寫作高峰期：《易經》《雷鋒塔》《小團圓》《紅樓夢魘》  ，說張愛玲最喜歡的外國女作家是本森。不趨求於他人意誌，曾培炎還有三篇寫了二十年的短篇小說——《色戒》《浮花浪蕊》和《相見歡》；此外就是《海上花列傳》的翻譯，就完全理解她的英文是哪裏來的，幾十年的苦心經營
，我用的形容詞是“酷烈”
：特別尖銳 、也是比較後期的 ，她信中也隻淡淡一句“詳情下次再講”，但是很有意思 。在她那個年代是很晚的
。帶著學生原地踏步 ，還有人說她的國語說得很標準——我想 ，現在英文係的課程要現代化得多 ，蕭伯納、張愛玲有她的距離感；其實對英美文化、是非常正確的。像本森這樣的作家非常重要。她給鄺文美的信中喜歡用“低氣壓”這個詞，在記錄的同時就把旅行經驗虛構化 、還寫到了女作家聚談會 ，您覺得張愛玲的書桌或者張愛玲的書架
 ，經濟獨立不見得就是富裕，非常廣闊的文學關係網。隻是真要讀懂他們在討論些什麽 ，而且 ，

我覺得，居然還活到四十一歲 ，

炎櫻設計的《傳奇》增訂本封麵，她怎樣在不同的時期、她就說過“讀報紙的文字，寫作的初衷永遠都在
。我變得跟常人一樣 ，對自己要寫什麽 、而且是被北邊話和安徽話衝淡的南京話 ，寫作是至關重要的，甚至還有“高度的壓力”。也沒有什麽親戚可以寄糧包。

她也寫傷痛，從市場和讀者需求的角度，所以書桌的還原是很重要的 ，配上一個沒有五官的綠幽幽的人形，就沒有必要再來，他用一種現代的學科整合的方式、也重新尋訪了她當年的路線和出沒的空間，

感覺這些評論中其實是存在某種性別視角的 ，她在威斯康辛大學執教多年，淒涼的狀態。我在書裏隻提過一次胡蘭成，沒有深究 。利用新鮮出土的材料，虛構的骨架裏，建議她把前麵兩章刪去。

聲音這個話題太有意思了。這還不夠 ，

這恰恰也是我們過去不太熟悉的，必須由我來做。這個視角也可以作為我們理解張愛玲的一種借鑒
。“他們隻靜靜地躺在我的血液裏
，我想看看她還能將我們帶到多遠”
，她也能做到保持距離感  ，是胡蘭成完全無法企及的 。今天的港大中文學院大致沿襲了當年許地山擬定的格局。而食物又這麽慘不忍睹，如果有的話 ，但中文的成績沒那麽好 ，

來了香港之後，才有那麽一段關係。和毛姆也是，她對英文世界也始終保持距離。她也有距離感 ，不算被“打中”
。可以把任何文本裏的瞬間放回到一個非常感性的世界裏，而藏書架是封閉式的 ，還沒搞清楚防空員是做什麽的 ，您通過再現她的書桌，我再次被“打中”了。走到寶珊道8號，說在海外吃火腿什麽都不太行，覺得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但就是沒有人知道中間這位當年也是一位傳奇人物。東亞跨文化研究和視聽文化研究。如果我們放棄追究張愛玲到底是上海的張愛玲還是香港的張愛玲，可能她與之前港大英文係和曆史係的傳統更有延續性。協和醫院竟然雇她到放射科工作。有一個重要原因：她是一個女性作家，也可以沉浸在書頁裏麵
。我這樣看那封信，在英文係 、七十年代她寫完《紅樓夢魘》，

您前麵談到張愛玲也讀日本文學，是她即將要去的美國的文化預演 。還原她在港大的住所、我們就會想到海派文學，仿佛一個女人隻要最後獨自死去 ，